遠遠望去，漫山遍野的桃花盛開著，終年雲霧淡淡繚繞著，不似人間之境…桃花塢，名符其實。

一雙凈白的靴子，踏著悠然的腳步，不急不徐的走著，一步…再一步。平靜的眸光賞著沿途的風光旖旎，這裏的桃花嫣粉之色，是種由雪白裏透出淺淺的緋紅，有著不食人間煙火的靈氣。

再前行不久便聽到流水之聲，清泉流石之聲，清脆悅耳，讓人有著擺脫塵囂的快意！繼續往流水之聲的方向行去，瞧見了柳生劍影立身溪畔望著水面，深思專註的神情不知在想些什麽？

隱隱，微風無意的掠過，風中飄來一縷幽香，柳生劍影神色微動，眨眼，那只雪鳳優雅的身影翩然的倒映於水影之間，唇邊彎上一紋淡薄無心的弧度……

「此溪名曰嵐影，沒想到除了執著於劍道之外你也懂風雅。」來者是東宮神璽，東宮神璽打量了桃花塢，發覺柳生劍影的居處臨水而立，水濱煙柳在桃花的映襯之下更顯不俗。

「你也喜歡此地？」柳生劍影問了聲，便彎下腰用溪水洗凈雙手，他心知東宮今日來到此地必是他有去尋過靈蠱山主人緋羽怨姬。

「嗯…如畫江山，神仙也動心。」

「如畫之人也教人心動。」起身，千尺深潭熾熱的緊凝著眼前的東宮神璽，意有所指的說著。

「怎了？吾臉上怎麽了？又或是你從吾氣息裏尋到什麽有趣之事？」

深深凝眸，而後沈聲說道：「你有使人為你瘋狂與執著的特質。」

「哦？…哈！除卻他之外，你是第二個對吾說笑之人。」聞言，東宮神璽只是一笑置之，其實之前軒轅不敗、嗜殺者這對父子，連素還真也曾經這樣告訴過他…再笑而後說道：「你對劍異常執著。」

「這是我的道。」

「吾該怎樣做？」

「解開。」

眸光交會示意，柳生劍影示意東宮神璽解開手臂上黑龍的封印，今日他要為東宮神璽解開百年來的隱憂。

「這只黑龍於吾而言已是兇險，但你的劍以及壓迫感更加兇險。」自我解嘲的說著。

「你準備好了？」

爾後，雙方各自禮貌性的說了聲請，東宮神璽隨之脫掉披在身上的披風，但見那披風妥貼的被掛於一旁的桃樹之上。

此時，風靜、人靜，但見東宮神璽運起真力，欲逼出封印在右臂的那只黑龍…柳生劍影則是專註的緊盯著東宮神璽右臂上封印的變化，抓準時機出招。

封印一解，氣流橫爆，威力如排山倒海、勢如山洪爆發般不可收拾。柳生劍影見狀心一驚，莫怪乎連修為這般深厚的東宮神璽百年為其所苦。

過招多回，黑龍黯黑力量漸漸蔓延東宮神璽全身，力量雖愈見提昇，但卻感受到柳生劍影強大壓迫的力量，漸漸感到不安。

「是時候了…」東宮神璽出言提醒柳生劍影，隨之便再運掌「喝！神逸風流！」

柳生劍影聞言，眼神極端專註，快與集中，瞬間一如永恆，兩者掌心相接的剎那，柳生劍影快速出劍，除去自東宮神璽右臂竄出的黑龍，但聞一聲嘶鳴，黑氣瞬間消弭……

「這份隱憂終也除去……」東宮神璽翻掌之間，便取回了披風，一回身已將披風穿妥在身上。

「這不是真正的勝負。」

「當然。」東宮神璽挑眉笑道，他知曉柳生劍影是用自己的命在幫他，損耗的真力自是不在話下。

「給我一個時間。」

東宮神璽神色淡定悠然、從容不迫，兩人便相約十日後，桃花塢再起一場真正的比試…柳生劍影除了證道之外，對眼前之人的興趣更甚於劍。

東宮首肯允諾轉身欲離去，行了三步便停住，背對著柳生劍影開口問道：「事情結束後，吾想明白因何對吾如此執著？」

「如果吾說…吾拒絕？」

「向來，只有他人遵守吾之規矩，所以，你沒拒絕吾之權利。」自信的說著，東宮神璽再度踏步離開。

是啊！他當真無法拒絕東宮神璽…他那份獨有的風采、特立獨行不管世俗眼光的行事風格，才是那只棲息於丹霞梧桐頂端那只驕傲的雪鳳，這樣的他才是東宮神璽。

『你真不懂嗎，為何吾會如此執著於你？』是為昔日初見驚眸之風華所震攝…亦是那份強大的力量所吸引，更是在重逢之時在意那特別的風骨……

踏出桃花塢，東宮神璽輕松的腳步穩定的往靈蠱山的方向行去，眉宇之間除了有天成的瀟灑之外，更多了一分自在……

倏乎，清風捲來一陣濃郁的花香，中有一股淡淡的藥草香，此香來得詭譎，不似人界該有之氣味。挾著香味，那簾清風似乎帶著極暧昧的氛圍溫柔的撫過他的髮絲與臉龐，而後逝去無蹤…

是他的錯覺嗎？總覺得似曾相識？…接著，便自嘲著，或許是隱憂解除了，心變輕了，連風也讓他覺得溫柔吧！繼續走著…

深後，樹林隱密處隱約可見一道墨色頎長的身影，伸出手，輕輕撥開樹枝，眸光緊凝著東宮神璽的背影…唇角勾上一彎邪魅、放肆的笑容，低聲喃著…

「東宮神璽。」

＊

約定的時日，今天已是最後一天，第十日。東宮神璽離開揚柳冬苑，往桃花塢的方向而去，行至中途一個樹林之外，他聽見傳來茲事的言語聲。

定眼一看，正有三個人堵住柳生劍影，並且說了一些不堪入耳的辱罵言語，東宮神璽並沒有打算插手，只是但靜地站在林子之外，靜觀其變……

不到一分鐘，那三個人，兩個持劍的皆在瞬間中劍招，無聲死去，另一個拿斧的見狀，心一驚幾乎是連滾帶爬的逃離現場，林子之外的東宮神璽不禁莞爾一笑…不自量力的蠢人，真想狠狠抽他們幾鞭。

這無心的俊笑，卻讓柳生劍影給納入眼底，若說絕色傾城，東宮神璽的姿容絕對名符其實，這張好看的臉若生在天下間任何一個女子身上絕對會是福氣…那一笑竟教他再次看得癡了。

「你…閣下又再次走神了。」東宮神璽察覺到柳生停留在他臉上的目光，不禁再次出言提醒。

「方才你全部都看見了。」

「是，一字不漏全部聽進去也看進去。」東宮把玩著手中的教鞭。

「有何感想？」

「你希望吾應該有何感想？…同他們一樣出言罵你倭奴嗎？」

「吾是東瀛之人。」

「那又如何？吾東宮神璽向來行事全憑己意，吾之心情便是吾之規矩。」

聞言，柳生劍影沈吟了聲…眼前這人特立獨行，不在乎世俗眼光，問的…唯心而已。

看了一眼東宮神璽…「你已做好準備？」

「這是吾欠你的人情，即使要用吾之命去償還也無妨…前方三裏盡處便是桃花塢，我們走吧！」

「哦？吾要的只怕你給不起。」深深的看了東宮神璽一眼…「走吧，請！」

東宮神璽不甚明白柳生劍影方才那句話中之意，連命都可以給你了？那麽還有什麽給不起的？

兩人相偕往桃花塢走著，東宮神璽略矮柳生劍影二吋，邊走兩人邊聊著，言談之中雖聽來平淡，但瞬間，便是高手對決之刻。

好花、好樹…又有絕代風華之人相伴左右，當是賞此良辰美景的愜意時光；只可惜，他今日要東宮神璽答應他的卻是劍上爭鋒。

「說句老實話，桃花塢真似人間仙境，可惜今天非賞花之日。」倏乎，一道烈火真氣燃盡飄飛在空中的桃花落英。

「也可惜…有對的景、絕佳的人，今日卻不是賞景的好時間。」語歇，一道極伶俐、快速的劍氣削碎落葉與桃枝。「你真力已足，為何不動手？」

「因為這三裏路上，你毫無防備。」東宮神璽唇角微揚，是對自己實力的自信。

「無防備，便是最好的防備。」

「所以…吾找不到一個最好的出手時機。」

「吾出手了。」

淡笑一聲言道：「那麽，吾只好說，請！」

語落，兩人轉身四目相對，蘊足的真力，一觸即發。柳生劍影欣喜著來到中原不僅尋到他長年以來懸在心頭之人，更令他狂喜的是這人是第一位為他證道之人。

風動，柳生劍影的無暇劍出鞘，瞬間與東宮神璽禦火劍相接，神兵相接，一瞬生死險關，東宮神璽髮絲瞬間被削落。

但聞東宮神璽冷喝一聲，運勁回擊，冰心般的劍意，傾刻，反佔機先。繼之，柳生劍影沈喝一聲，使出的劍式，證劍之道，毫無章法、規則，變化，在最少的變化；劍之極義，在『簡單』兩個字。

東宮神璽心想著，自開始到現在皆是毫無章法的攻擊，可每招卻又自成一格，絕妙無比，果然不負『東瀛劍聖』之封號。

一笑…神逸風流之招禦劍而出，可卻被柳生劍影給輕易化解。東宮神璽起手再運出玉印火嘯…可招多依舊是徒勞無功，此時心念一轉，轉而以亂制亂，掃起無端焚風，襲向柳生劍影。

借勢，劍聖以劍旋轉吸納焚風，一聲沈喝…「萬神劫！」…瞬間在空中行成巨大劍翼，蔚為奇觀。

東宮神璽立刻感受到此招威力壓迫，不敢大意，心知，此招過後一切將落幕，隨之絕招再度上手：「紫霓貫空，呀！」

強招壓境，東宮神璽盡提真元一守，但見劍聖手一揮，無數劍氣息向東宮神璽，東宮神璽承接不起如此強大之威力，賤血飛出，隨後劍聖執劍襲向空中的東宮神璽。

然，在落劍的剎那之間，東宮神璽清楚的看見柳生劍影的劍鋒遲疑了，但仍舊砍中東宮神璽的身子，巨大的沖擊之後，是一片無聲的寧靜…

「慢了三吋，呃…」但為何遲疑？他不解…頓時東宮神璽血濺漫天，強拄著劍支撐著身子，倔降的不在柳生劍影面前輕易倒下。

「啊…」柳生劍影沈沈的嘆了口氣，臉上不見勝者驕容，反是無端落寞…

「吾讓你失望了。」東宮神璽硬撐著，讓自己保有一絲意識。

「連你也無法證吾之劍。」語落，轉身離開。

這該死、天殺的痛啊…「嘖嘖嘖…可知，吾是豁上性命要還你這份人情啊！呃…」

東宮神璽拖著傷重的腳步離開桃花塢，一路走著，身上的傷口鮮血依然汨汨的流出，止不住；原本白裏透著緋紅的膚色，漸漸失去血色。

沿路，身子搖搖晃晃，意識也開始模糊，行至鄰近小鎮之時，未意識到腳下不平的道路，剔到一顆擋他去路的石頭，一個踉蹌，身形不穩的向前倒下。

由於雪白的雲裳沾染了妖艷的鮮血，引來了路人的側目，但卻沒有一個人敢靠近，倒是有一些市井無賴不懷好意的打涼著倒在地上的東宮神璽。

---是江湖人吧！死了嗎？

---嘿嘿…是男人還是女人？挺美的…

突然，有一隻手欲摸上東宮神璽的身子，下意識警覺的以手中教鞭發出數道禦火劍氣，不偏不倚的直接削去那隻不懷好意的手，痛得那人倒地哀嚎。

東宮神璽吃力的撐起身子，冷眸散出殺氣…「又是一群不知死活的蠢人，再有非分，屍首分離！」圍觀的人見狀，再也沒有人膽敢靠近東宮神璽。

只見他手持著教鞭，硬是站起了身子，繼續走著…最後轉進一處山路小徑，人煙罕至。此時，天空倒是灰濛濛的，不一會兒，臉上傳來冰涼的濕潤感…

「下雨了啊…」

語未盡，手一松，教鞭落了地，執拗倔強的意識終究敵不過因重傷而迅速流失的體力…繼之而來的是一陣更強大的壓天襲地之暈眩，身子往後一倒，半掩的眸子看著灰濛的天空，任由身子往濕漉漉的地上倒去…

出乎預料之外的，身子沒與硬冷的黃土地相觸碰，反倒是落入一個溫暖有力的擁抱之中，下一刻，雙腳已懸空，整個人被打橫抱起……是誰？

奮力的半張開眼，緋紅色的羽翦微動，欲看清了是誰正接住他，滿眼疑惑…然而最讓他介懷的是此刻他兩的姿勢，暧昧的氛圍，一個男子被另一個男人如此抱在懷中，嘖嘖！無力在肢體上做反抗，只好在嘴皮子上逞強……

「吾有允許你抱吾嗎？放開，吾還可以走！」

「重傷之人沒有拒絕的權利…也許，等你痊癒可以砍掉吾一隻手臂。」這次輪到他反將他一軍，強勢的讓東宮神璽知曉，現下的他絲毫不容拒絕。「…更何況，你不是連命都可以給吾，還有什麽事不允許吾做？」柳生劍影堅持執著的熱切眼神深深的看著懷重傷無力反擊的東宮神璽。

原來他跟蹤著他，市集裏的事看來他一清二楚，現今他重傷不是因為要還他人情嗎…這代價還真大呀！

「吾不是已經讓你失望了，為何去而復返？」無力的問著。

「逞強…對你的傷不是好事。」

「身在江湖啊…許多事總是無法……」欲再說些什麽，卻已是力不從心，昏昏沈沈的在柳生劍影懷中安穩睡去。

其實自己才是欠人情的人，他的這條命在數百年前的年少之時，睜開眼第一眼見到東宮神璽的剎那，便已註定只為守護這只雪鳳而存在；那時起，他便立誓要變強，超越東宮神璽更多，他才有守護那只雪鳳的能力。

柳生劍影眉深蹙，眸光離不開東宮神璽的臉，失去反抗能力的你，才能讓吾如此親近你，繼之，深深的嘆了口氣…其實你並沒讓我失望，反倒是讓我更加確定，這一戰後，證明了我有絕對的能力守護著你。

緊抱著東宮神璽，緩步行在微雨之中，往桃花塢歸去……

＊

桃花塢依舊是微霧渺渺，小屋旁的青柳淡定安靜的扶風搖曳，溫柔、安詳，一如卸下武裝戒備沈睡的東宮神璽。

小屋的門被推開了，一雙嫣紅蓮靴輕步踏出，出來的女子，容貌相當清越，眉目如畫，乃屬國色天香的絕色佳人…這為是他決鬥離去之後去請來的大夫，靈蠱山之主緋羽怨姬，唯有她深谙東宮神璽的體質。

「怨姬，如何？」柳生劍影關心的問著東宮神璽的狀況。

「已無礙，氣血流失過多，需要修養一段時日。」怨姬以著別有深意的目光看著劍聖。「…你似乎非常在意他，所以你留情了。」

「私人之事。」

「哈！情愫是很奇妙的東西…好生照顧他，吾有事先回靈蠱山，告辭。」緋羽怨姬竊笑了聲，向柳生劍影別過之後，便離開了桃花塢。

和風十足的小屋另一旁，也做了東瀛特色的庭園佈置，水聲潺潺，引流泉順流過竹桶，輕敲大石，發出清而脆的聲響，叩…叩……

柳生劍影進入了屋內，坐在床沿邊，大掌輕覆在東宮神璽那雙素白的手上…執著的眸光，內斂而深沈。

不稍一會，掩覆的纖長紅睫微動，悶哼了聲，聽得出來東宮神璽身上的傷還令他感到相當疼痛，隨後他緩緩張開眼，睜眸瞬間對上的是執著的眼神…

「這裏是…」

「桃花塢，你已昏睡了三天。」

聞言，東宮神璽思索了好一會，他記起了是怎麽一回事，對戰之後，柳生劍影去而復返，將傷重昏迷的他帶回了桃花塢……

強忍著痛，硬是坐起身來…殊知一坐起身來，身上唯一穿在身上的單衣順著身體曲線滑落，雪白肌色的肩讓人一覽無疑，東宮神璽倒也不慌不亂、自然的拉好單衣…只是仍顯得些許力不從心。

「吾幫你。」柳生劍影自動的伸出手未東宮神璽拉好衣物。

「吾身上之傷…」看了看被處理好的傷口，東宮開口問著。「是你？」

「嗯…吾亦商請怨姬為你治療內傷。」

「多謝。」謝過之後，東宮神璽挪了身子意欲下床…「…叨擾甚久，吾必須回揚柳冬苑…呃……」

勉力起身，方前行不到三步，卻扯動傷口之處，包紮傷口的紗布之上再次染上了鮮紅的血液，東宮神璽吃痛的再度悶哼，頭一暈，欲向前倒去…

突然，東宮神璽在天旋地轉之間感到腰間被緊緊一收，隨後雙腳便立即騰了空…該死的，又來了，啥時自己脆弱到需要被這樣照顧？

「吾有允許你…」語未畢，便被柳生劍影接下來的話打斷。

「吾說過，重傷之人沒有拒絕之權利…更何況在吾之地方，留下還是離開也是由吾決定。」

「…%$#^%$#……」這下子他無言了，只能心裏暗咒著自己，恨恨恨～～～

「你真對吾毫無印象？」動作極輕的將東宮神璽安置在睡褟之上，深怕再次讓傷口撕裂。

「無。」簡要的說著，東宮神璽靠著床頭坐著，傷勢讓他顯得很虛弱。

「那麽…」柳生劍影自懷中仔細的取出一條綠緞…「數百年前，在南城的湖邊，一名來自東瀛的少年。」

堵物聞言，似乎有什麽投進了原本水波不興的記憶裏，某個執著的眼神，深深的凝眸…那段淡薄被他忽略的記憶被他想起。

「原來你是那名少年。」

「嗯，因為風華絕代與那冷對天下的傲然氣度，讓吾立誓超越……」未說完卻給東宮那種不容拒絕的言語給打斷。

「哈，如今你已做到。但現在，吾很累，想休息…」東宮神璽平靜的吐出這句話，一如往昔，他的眼底看不出任何波動。

柳生劍影也未再繼續說下去，只是應了一聲，便起身走到簾扉另一邊，靜靜的坐著，執著的眼神依然緊凝著東宮神璽。

春林花多媚，春鳥意多哀。春風覆多情，吹我羅裳開…他還想告訴東宮神璽，天下之間只有他，東宮神璽能讓他如斯執著。

漸漸，入了子夜時分，柳生劍影只稍作了小憩，再睜眼，卻發覺原本應該在床上休息的人不知何時已失去了蹤影。

人哪去了？些許慌了意，再定心，卻聞嵐影溪那端傳來弄水的聲音，腳尖一蹬，身形禦風而起，幾個起落，人已來到溪畔…眼前的景象讓他瞬間心神難定。

清月皓色之下，溪水隱隱泛動銀光，微風輕動，飄飛了滿林的桃花雨，微薄的煙嵐在月色之下宛若一層輕薄的雪紗，朦朧清美。

水聲泛動，圈出了一層層漣漪，唰的一聲，在絹絲飛瀑那端，一道雪色的人影由水面之下起身，是東宮神璽…優雅自然的輕甩那襲染水的雪髮，在空中畫出一道完美的弧度。

他身上不著寸絲，背對著柳生劍影，他似乎極度享受這沁涼的溪水，沒有意識到柳生劍影已來到附近。

溫柔的絲白月光自天際飛瀉而下，如輕絲、似娟緞，輕輕撫上東宮神璽那擁有絕對完美曲線的身子…哂笑，有著冷傲的氣息，向來東宮神璽對自己的身子有著絕對的自信。

東宮神璽的風華，是無意絕倫，優雅如清菊，冷傲似臨澗水仙，高潔如雪海冷香…那是一種上天賦予他的魅力，相信，對世間女子是絕對的災難，對天下男子更是另一種的折磨……

落英隨流水，掬水月在手…東宮神璽掌心掊起了水，又任其自指間流瀉而去，淡定冷漠的眸光，似乎在想著什麽，見他時而輕蹙雙眉，時而又揚唇而笑；時而輕嘆，時而神情些許寂寞……

『真如阿雪所言，吾也只是寂寞之人？』淡淡的吐了口氣，哂笑的揶揄著自己…何嘗不是，阿雪永遠是最了解他心境的那個人。

人面桃花相映紅，風過，桃蕊落英掠過他髮絲、他的雪肌，唇一勾，似要傾盡紅塵幾許煙華？瞬間，月色之下的滿林桃花盡皆失色……

楊柳岸上那雙深瀲的眸子，深情的會心一笑，他竟能得見這只雪鳳卸下冷情後的風情，只是，他卻忽略了自己竟也可以有此溫暖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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